□ 谭旭日
近读黄孝纪先生的散文集《八公分的时光》,已由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,深受触动。作者从他发表的乡土散文作品中选出植物系列,比较精湛清新,读来韵味悠长。黄孝纪是目前湖南优秀的青年作家之一,像他这样写作的青年作家还有袁道一、周伟、晓寒、袁姣素、李新文等,近年来的创作势头非常之好。以黄孝纪作为例子,为的是引出其作品的意义。尤其近年乡土散文创作成为一种主流的创作方式,究竟赋予了怎样的写作使命,看看乡土写作或者生态写作究竟有什么样的特质,其作品的文体容量和深度如何在当下写作群体中获得生命力,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话题。
一、朴素的命题,对乡土的敬畏,赋予深刻的意蕴;
当代社会学家费孝通在《乡土中国》中涉及乡土社会人文环境、传统社会结构、权力分配、道德体系、法礼、血缘地缘等各方面,用极其简单、通俗的语言记录了乡土的魅力。文本实现了“物微意不浅”,对乡土的敬畏,赋予了深刻的意蕴。黄孝纪这部作品中,则通过故乡八公分村的植物,完整地表现出内心的乡土情结,可以说,这是一个独特的写作视角。试想,一个人面对没有语言,没有思想,没有交流的植物、树木,讲述自己的乡土故事,这无疑像一个人在斗尺之间的画室里,面对一张白纸一样,要勾画出独特的风景,需要对乡土的挚爱,和精神的寄存。
问题在于,尽管如此,这样的单一题材的创作,主题和篇幅都会受到一定的限制,在故事的多样性方面,很难展开写作的画面。黄孝纪却巧妙地通过讲故事,盘活了写作的主体,通过挖掘植物与故乡的节气气候、生态农业、生活场景、器物故事等结合,写作的意义随即大了起来。在构建乡土审美价值这个问题上,植物与人,与故乡,与生活都是平等的。
我在阅读孝纪先生作品的时候,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,作为湘南样本,其乡土文体的容量到底有多大,是否可能会挖掘更深层次的乡土写作容量,来作为当下湘南乡土写作的范本?实际上我又会肯定地回答,一定会。因为孝纪先生在写作的时候,已经通过植物与故乡的生活进行了思考与比较,将个体生长,进而上升到时代命运的追问,这就让作品的价值赋予了新的思想内涵。
二、不凡的生态,对乡土的敬仰,赋予发现的美感;
孝纪先生这部作品分了五个章节,分别为江岸、山坡、屋旁、田间、园土五个序列。这些序列的排序,在某种意义上来讲,把故乡植物的生长形态进行了归类。依我看,类似于艺术的留白,让植物在自然的形态中,跳跃、腾空、简化,进而实现作品的修辞手段,捕捉到故乡从好生态,再到破坏生态,再回归追逐创造生态这样一个宏大的循环命题,进而引发人对自然对生态的崇拜与敬仰。
改革开放后,湘南乡村剧烈的变化,对乡土及生态的破坏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阵痛期。孝纪先生抓住这些细节的枝丫,将自身的思考与良知对时代进行拷问。作品把人性的贪婪、乡村利益,以及人对自然的索取和掠夺,呈现出可悯的一面,从长远看,人对自然的掠夺和索取是不可饶恕的。孝纪作品在此时,就表现了积极的意义。
与此同时,“发现意义”同样重要,也就是立意要新。散文创作要新颖,要得到读者喜爱,不一定需要作者在作品中启用大量华丽的辞藻,或者堆砌许多人皆知之的道义,作者用理性的思索对乡土进行剖析,终极的目的是告诉乡土向善向美。作者选择拿起笔,向乡土挑战,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,唤起乡土生态的回归,实现对乡土的再敬仰。
三、极简的构建,对乡土的再造,成就新的向往;
如何以简驭繁,化繁为简,是散文创作的关键。孝纪的作品大多是千字文,没有宏大的乡土叙事场景。从单篇看,每一种植物都是一个故事。从整部作品来看,它又是恢弘的写作局面,跨越了时空、精神。作者全部以千字小文来表达,文学的意义就显得复杂,充满况味。每一篇作品要实现生动,不千篇一律,不生硬死板,就需要巧妙地交代,以极俭省的笔墨,把叩问全都暗示开来,这需要良好的写作技巧。无论在结构上,还是在整体性,应力求时间、场景、人物都尽可能地精准表达,从而避免格式化,同质化的写作痕迹不断出现在所有作品中。当然,作为业余作者,我们不能过分苛求孝纪先生像艺术家一样,给我们高雅的视觉享受。文字充满爱,充满对乡土的眷恋,就足够了。
乡土写作的核心问题仍然是乡土的认识,以及守住乡愁。孝纪先生笔下的植物已经丰满,复杂,给了我们精神上的碰撞。每一种植物,都表现比较复杂深隐的人性,从这一点看,他没有孤立世界,写植物其实仍在关照着人。当下人的存在及其状态,仍然是乡土生活关注的核心。“以小见大”,让生态回归自然的本质乡土生活,再拥有蓬勃的生命力。